市场规模将超千亿？老年教育「上线」时刻

疫情持续影响，「双减」政策落地，中度老龄化社会到来……种种因素叠加之下，在线老年教育开始受到资本青睐。今年 1 月，中老年在线兴趣社区「红松」完成亿元级 A+ 轮融资。开课吧宣布正式布局银发教育市场，推出中老年兴趣学习平台「明椿学社」，并完成了数千万元独立融资。

在 2021 年 5 月的第七次人口普查中，老年人口总数首次超过少儿人口数。预计不久中国将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伴随「十四五」养老规划的出台，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发展银发经济已上升至国家战略层面。在今年两会期间，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被多位代表提及。市场和政策双重信号下，老年教育发展的机遇在哪里？在信息化发展的浪潮中，在线老年教育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老年教育最早可追溯至 1983 年，以山东省红十字会老年大学成立为起点，发展至今已有近四十年的时间，经历了从起步、探索、成型到繁盛四个阶段。

在起步阶段，老年教育发展慢，教育对象以离退休老干部为主，相应的办学机构规模小、数量少、管理不规范。1994 年，老年教育步入探索期，各地开始探索老年教育相关政策制定和老年大学办学方式。2000 年，老年教育才正式步入成型期，专门面向老年教育的政策纷纷出台，老年教育管理体制和基础设施基本成型。

直到 2012 年，老年教育迎来发展的繁盛期。在繁盛阶段，正值互联网高速发展时期，诸如与老年教育相关的「远程」「互联网」「线上」等关键词也被重点提及。

在 2016 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 年）》，将远程老年教育作为重点推进计划之一，并提出「推动信息技术融入老年教育教学全过程，推进线上线下一体化教学，支持老年人网上学习」「促进各类教育机构开放，运用互联网等科技手段开展老年教育」。

2017 年，《「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提出「远程老年教育推进」等计划；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制定和实施老年人照顾服务项目的意见》，支持兴办老年电视（互联网）大学。

2020 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养老托育服务健康发展的意见》，推动举办「老年开放大学」、「网上老年大学」，搭建全国老年教育资源共享和公共服务平台。

2021 年底，《「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将创新发展老年教育作为践行积极老龄观的重要途径，并首次明确提出「鼓励老年教育机构开展在线老年教育」。

 

表 1 我国老年教育发展历程

近四十年的时间，伴随信息技术与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老年人也被卷入信息化发展的浪潮中，互联网对老年教育发展的重要性随之凸显。正如「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所强调的，「鼓励发展在线老年教育」。

从老年群体使用互联网的情况来看，国家鼓励在线教育也具备现实可行性。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最新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 2021 年 12 月，我国 60 岁及以上老年网民规模达 1.19 亿，互联网普及率达 43.2%，51% 的中老年群体日均上网时长超过 4 小时（全国网民的日均上网时长为 3.74 小时）。60 岁以上老年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 99.5%，与网民整体的使用比例基本持平。

鼓励在线老年教育，既是信息技术发展和互联网应用推广的客观趋势，更是基于解决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不充分不均衡问题的现实需求。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 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口达 2.64 亿，占总人口的 18.7%，首次超过少儿人口数，预计 2053 年将达到 4.87 亿的峰值。而据全国老龄办统计，全国现有各类老年大学 7.6 万余所，在校注册老年学员及远程教育注册学员共 1400 余万人，但这一数字也仅占 60 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 5%。

2020 年起， 60 后和 70 后开始迈入退休行列，新老年群体受教育比例更高，表现出高收入、时尚化、智能化等特点，拥抱变化、思想开放、悦己消费是他们的新标签。提升生活品质的需求促使老年人进行教育消费，很多老年教育企业也围绕此类需求提供线上课程，内容覆盖养生保健、生活技能、歌舞器乐、国学文史、书法绘画等各个领域。

 

表 2 典型线上老年教育企业课程开设情况

为了满足老年人的学习与娱乐需求，早期企业推出的课程以康养文娱类为主，满足了老年人身心健康、生活技能、兴趣爱好的需要，不过在生命财产安全和适应信息社会方面还比较欠缺。近年来，随着国家对老年群体的关注，大型互联网公司开始对产品进行适老化改造。例如，支付宝在疫情期间推出了老年大学板块，主要通过线上网课的形式向中老年人提供相关的教育服务，课程包括手机支付、无接触乘车、保险理财常识、网红直播体验等。

处于退休阶段的老年人的学习需求有别于普通成人。他们已经实现了人生的职业发展、家庭建立及自我完善。老年人的人生经验、社会阅历、工作经历都较为丰富，因此他们所追求的内容不仅限于兴趣和娱乐，还有参与社会、回馈社会、实现自我价值的使命。加上老年人在时间上更加充裕、灵活，因此也非常热衷于传授经验和服务社会。对此国家政策也倡导老年人继续发挥作用，《「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提出「鼓励各地建立老年人才信息库，为有劳动意愿的老年人提供职业介绍、职业技能培训和创新创业指导服务」「在全社会，引导老年人根据自身情况，积极参与家庭、社区和社会发展」。

 

表 3 老年人学习需求结构及其内容

来源《基于当代老年人学习需求的社区老年教育课程开发》

除了关注自身生活和自我价值实现外，和谐的亲戚、邻里、朋友关系也是老年人普遍追求的。老年人退休后，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但同时生活圈子和社会关系也在发生衰减，巨大的环境变化带来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老年人体验到更加强烈的孤独感。老年人之所以热衷于学习活动，其背后的深层次需求是拓展社交场景，与外界接触并构建新的社交关系链，获得关注感和归属感。不少机构针对老年群体的特殊需求打磨产品。比如明椿学社洞察到老年群体中高发的婆媳矛盾等人际交往问题，推出了隔代教育等多品类课程，帮助老年人更好地处理人际关系。红松敏锐地发现了老年人的人际交往需求，在提供课程的同时通过直播互动、建立社群等方式打造社交场景，让老年人在线上学知识的过程中结交志趣相投的朋友。

从追求生活品质、人际关系再到自我实现，老年人多层次的学习需求催生出多元化的在线老年教育参与者。

 

表 4 在线老年教育主要参与者情况

从设立主体上划分，政府主导下的老年大学一度是老年教育行业的主流。传统公办老年大学，包括以互联网和广播电视为基础的网络老年大学、开放老年大学等，其开办主要受政策推动，服务于政府重点工作，比如全国十几个省市的终身学习在线平台最初是为响应国家建立终身教育体系的要求而建立，后来随着应对老龄化工作要求而开始强调在线老年教育板块。通常情况下，这类机构追求公益和普惠，因此，其在线教育课程设置大而全，学科面广、内容丰富，但缺乏社交互动，没有核心课程，用户体验不佳，老人的粘性相对较弱。

不同于政府主导的在线教育平台，市场主导的在线教育企业主要受利益驱动，服务于用户需求，其在线教育课程设置相对小而美。但总体而言，这些企业目前尚在摸索在线老年教育的课程、服务、商业模式，称得上独角兽级别的企业仍然缺位。

从在线教育企业经营模式上看，纯线上业务的企业往往最初并非聚焦于在线老年教育，而是在经营中发现老年用户表现突出，进而开始专门开发在线老年教育产品或服务；主营线上业务企业主要通过开发旅游、比赛、周边等线下衍生产品扩大变现渠道，提高利润；还有一些线下老年教育机构受疫情影响开始探索线上模式，开设网络直播和付费课程，这类线上课程并非主营业务，主要还是作为线下课程的增值服务提供给用户。

从人口结构变化趋势来看，老年教育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蓝海市场。有研究认为，老年人口占比每上升一个点，文化消费就会增长 5 个点以上，老年人在教育上的消费能力也是一个待挖掘的金矿。《中国老年文娱产业发展报告（2020）》指出，预计到 2050 年，中国老年教育市场规模将超千亿元。

新冠疫情迫使一些以前主营线下业务的老年教育企业开始尝试或加速布局线上业务，与此同时，也培养并强化了老年群体的线上消费习惯。以前线上产品过高的使用门槛被疫情拉平，线上老年行业创业机会将加速出现。

国家政策也不断对在线老年教育释放出利好信号。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支持社会力量参与老年教育，鼓励开展线上老年教育的导向明确。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更多资本和巨头加入在线老年教育赛道，推动行业加速升级。

在线老年教育赛道有选手进入，也有选手退出。2021 年底，唱吧推出中老年文娱教育平台「花生大课堂」，提供声乐、书画等课程，公司高层和员工在媒体采访中都表现出对此项业务的期待。但就在今年 3 月，据 TechWeb 报道称，唱吧已经裁撤中老年业务线，目前，苹果应用商店已经搜索不到花生大课堂 App，唱吧应用中也找不到该业务的入口。尽管市场火热，但企业能否在复杂的竞争局势中找到生存空间仍有待检验。

随着经济社会复苏和疫情防控常态化，市场变化将倒逼参赛选手重新审视老年教育线上学习模式，回归老人现实需求和老年教育本质，占据竞争优势地位。而机构要想抓住政策红利，迎接新挑战，更需正本溯源，明确三点：

一是关注用户需求，实现差异化竞争。《2021 抖音银龄社会责任报告》反映出不同老年群体的网络视频偏好存在差异，如男性爱看军事新闻、体育、维修改装类视频，而女性更爱看礼仪、健康与医学、母婴、民族舞、休闲、儿童才艺表演、美发、亲子教育类视频。对于此前已经积累了用户数据的企业而言，可以透过用户习惯发掘用户需求，不断改进产品提高用户粘性。而对于新进入和观望的企业而言，找准自身定位和拥有潜力的切入口是关键。

二是正确认识线上模式。在线教育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可以为老年群体创造更多学习交流机会，利用直播、微信、视频等形式，老师和学员、学员和学员之间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学习氛围，这也有助于老年人拓展了社交场景，形成用户粘性。对于在线老年教育企业来说，不仅要做好教育，更要做好场景搭建和社交服务。从发展趋势上看，未来，老年教育线上线下将会不断融合，短视频+直播+社群的「线上线下一体化」模式已是大势所趋。

三是回归教育，课程仍是核心竞争力。国内老年教育尽管已经出现包括健康养生、兴趣娱乐、金融理财等方面的多元化课程，但整体仍然以声乐、舞蹈、美术等兴趣娱乐课程为主，内容较为单一，且重复度较高。此外，老年教育主要课程的供给和需求也并不匹配，比如保健类课程最受老年人欢迎，但摄影课程的供给者最多。未来，在线老年教育企业在课程内容上还需精细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