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老人院宁养服务：让我们陪你到最后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主任医师顾晋提出，基于尊重生命理念而开展死亡教育尤为必要。另一方面，随着我国迈入老龄化社会，作为医养结合的一种特殊形式——临终关怀（宁养服务），越来越受到社会关注，也给重病卧床老人、失独老人等群体带去了一丝安慰与希望。

由广东省民政厅提出、广东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发布的广东省地方标准《养老机构服务规范——临终关怀》自2017年6月10日实施，该标准旨在提高临终者的生活质量，使其舒适、有尊严地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并使其家属的身心健康得到照顾。作为该标准起草单位之一，广州市老人院多年来积极探索实践宁养服务，用专业服务和爱心呵护老人晚年尊严和幸福，为推进医养结合事业发展提供了有益借鉴。

建立全国民政系统首座为

老年人提供宁养服务的大楼

静听流水叮咚，细嗅花草清香，触摸莲蓬、葫芦果实标本……护理员推着陈婆婆(化名)的轮椅在几个空中花园之间散步，让她惬意地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温暖、亲近感受自然。

广州市老人院“生命花园”

在广州市老人院，围绕慈爱楼5楼中央和四个角落，分别布置了“乐观赏”“芳香园”“祝福园”“听乐乐”和“触感乐”5个不同主题的“生命花园”，寓意用眼看、用鼻闻、用耳听、用手触摸、用心感受祝福。平日，老人可以在社工的帮助下一起打理园内花花草草，还可以亲手种植贴上自己名字的盆栽。“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体会生命的美好，认识自然的规律，并形成自己独有的感悟。”社工孔木兰说。

2008年4月，广州市老人院建成全国民政系统内第一座为老年人提供宁养照顾服务的大楼——慈爱楼。但由于慈爱楼最初以“临终关怀”作宣传推广而被老人排斥，因此，老人院一方面将“临终关怀”改称为“宁养服务”;另一方面，拓宽“宁养服务”的前期铺垫和后续服务，在2010年推出“生命关顾计划”。“为了不被标签化，‘生命关顾计划’以慈爱楼为中心，辐射全院各功能区。比如，不定期在全院举办生命教育相关讲座，为宁养服务做好铺垫;有需要接受宁养服务的老人，我们也不会强迫搬迁，而是由医生、社工等上门提供服务;而慈爱楼3楼也住进了身体好的老人。”社工部副部长梁娟娟说。

“生命关顾计划”包含“人生历程回顾、生命教育工作坊、灵性关怀行动、护老者支援工作坊、善终个案服务”等环节，其开展构建了国内养老机构宁养服务新模式，充分发挥了公办养老机构的引领示范作用。2012年，广州市老人院宁养服务获全国民政系统窗口单位为民服务创先争优活动“优质服务品牌”。随着“生命关顾计划”在全院铺开，老人对宁养服务有了更深认识，目前，慈爱区145个床位基本住满，当中包括22位由政府兜底照顾的特困供养人员。

跨学科团队面向全院老人

开展高质量专业服务

2018年年底，93岁的特困供养人员李叔在广州市老人院安详离世。而在此前一年，他从由于患有严重慢阻肺、骨质疏松伴压缩性骨折等多种慢性病而情绪低落，变得脾气温和、能与身边的人友好相处，并且度过了一个的感动而难忘的生日会。这当中转折发生在宁养服务开展以后。

十年前入住广州市老人院时李叔生活能自理，但在2015年前后身体逐渐变差。由于骨折疼痛难耐以及终日卧床少与外界接触，李叔变得爱闹脾气、精神消极沮丧。为了帮助李叔走出困境，2018年年初，服务团队首先为他制定“个人照顾计划”，并随时根据情况变化调整服务。医生、营养师、护理员为他提供镇痛治疗、营养补给、身体护理，而社工、心理咨询师则在生理之外给予心灵安抚：社工李嘉琦每天探望李叔、真诚耐心和他沟通，与他约定一起制作“快乐日记本”，每天记录一件快乐事，李叔情绪逐渐变得平和，而日记本的点滴回忆和工作人员的关怀也成了他每天牵挂的事，李叔对生活渐渐有了盼望。李嘉琦还观察到，李叔很羡慕有子女的老人为父母举办生日会。在2018年8月李叔生日当天，当看到工作人员给他带来了个人生日会惊喜时，李叔感动得眼泛泪光;派对上，当看到大家拿出手机为他拍摄动图相册，又让对新科技颇有兴趣的李叔开心得像个孩子……

明亮又通风的宁养居室客厅内，摆放着电视机、冰箱等

就像住在家里一样

广东省地方标准《养老机构服务规范——临终关怀》主要起草人之一、广州市老人院老年病治疗中心主任涂健铭介绍，在广州市老人院接受宁养服务的老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生命只剩6个月以内的老人，而是根据老人的年龄和生理、病理特点确定，主要包括晚期癌症患者、慢性疾病终末期患者、部分高龄老人。2018年，全院开展临终关怀个案133例，癌症患者占30%，慢性疾病终末期患者占70%。接受宁养服务的老人，都通过书面协议，不再接受有创的抢救治疗，而是由负责医生诊断后采取姑息治疗。

宁养服务团队是一支包括医生、护士、社工、心理咨询师、护理员、营养师、康复师在内的跨学科团队，以“全人照顾、全家照顾、全程照顾、全队照顾”的服务理念，为有意愿接受服务的老人提供痛症管理、生活照料、心理支持、生命教育等服务。目前这一团队共有全职和兼职人员约117人，主要通过个案会议、跨专业查房、交班会议三种形式进行跨专业合作;此外，院外义工、宗教人士也可参与服务。

生命教育

“让老人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人”

开展宁养服务的跨学科团队认为，为宁养服务做好前期铺垫的“生命教育工作坊”显得尤为重要。邀请院内老人分享自己的精彩生命故事;播放生命教育主题纪录片，引导老人探寻生命意义;组织老人和职工参观大学医学标本馆，了解生命载体的发展过程……梁娟娟发现，开展生命教育后，更多老人建立了积极的生死观。她还记得，由于担心老人排斥，第一次开展遗体捐赠讲座只能放在健康教育讲座最后轻轻带过，但没想到不少老人有兴趣。77岁张姨谈起了当年参加讲座后萌生捐赠遗体的想法：“我这辈子谈不上对社会有多大贡献，但如果捐赠遗体能帮到有需要的人，也是对社会的一种贡献……我认为社会进步就是应该是这样子。”目前全院15位老人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他们以前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但签了遗体捐赠协议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人。”梁娟娟说。

社工还积极开展“无憾人生行动”，为老人实现最后心愿。在去年征集“微心愿”活动上老人们写下各种愿望：钟伯希望找到妹妹的联系方式，黄婆婆想要一台清晰的助听器，只能吃流质的朱伯想要一罐香香的奶粉……在慈爱楼内，还设置了佛堂、礼拜堂，让有宗教信仰的老人获得心灵慰藉。此外，服务团队会为逝世老人举办追思会，让其他老人在一起回忆逝者生命最后时光的温暖片段，抒发悲伤情绪;追思会后，还为有需要的家属、护老员和其他老人提供心理支援服务。

谈及宁养服务的意义，在涂健铭医生看来，也许痛苦不可避免，但是有区别的用药和亲切的关怀，能把疾病带来的痛苦和恐惧减轻。而社工孔木兰认为：“既然有一个完善的工作服务流程，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尽己所能把工作做得更好，让老人无遗憾、有尊严、有质量地走好人生最后一段路。”接触宁养服务9年的梁娟娟也深有感触：“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在生命教育上，也欣喜地看到社会观念逐渐转变，对生命的质量的重视以及生命尊严的关怀，让我感受到这份工作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