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老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圈，他们希望在身边找一个近似的环境养老，去除那种“被抛弃感”。

作为西安市主城区，新城区常住人口62.06万，60岁以上老人占比达21.3%，老龄化程度超过全省，甚至全国。

和碑林、雁塔区相比，很多新城区居住的老人曾经都是集体企业职工，没有社保，他们不能养老，害怕养老，不敢养老。

一面是巨大的养老压力，一面是捉襟见肘的经济实力，城市养老需求和矛盾在这里十分突出。

为了把养老工作落到实处，新城区拿出寸土寸金的地皮建立街道养老服务中心，挤出财政资金补贴社会养老机构，打造了解放门街道综合养老服务中心和韩森寨街道“饭大爷”助餐点，满足辖区老年人就近养老的需求。

“让老人的养老需求在常住地15分钟范围内解决，为此，我们在不停地创新。”新城区民政局党组书记、局长何永宁说。

为百岁老人庆祝日 赵东山/摄

让空巢老人有口热饭

上午10点，解放门街道心悦老年餐厅的厨师提前在黑板上写了今日菜单：苜蓿肉、农家小炒肉、青菜蘑菇、茄子豆腐，主食是米饭、饺子和烩麻食。

刚过11点，就在街对面住的王远堂早早来要了一碗面，三合一的臊子，王师傅打了满满一碗。他今年62岁，刚刚开始适应退休生活，饭量却没减。老陕爱咥面，他就着蒜这一大碗面很快就见底了。

王远堂的儿子已经结婚，住在大庆路。他一个人住在西八路，自己做饭不方便，赶上老年餐厅开业，就办了会员卡，早餐4.5元，午餐面条7元，米饭饺子是10元。一个月充一次卡，一次充值200元，吃这一项上就包圆了。

心悦老年餐厅不止服务辖区老人，他的几个配餐点向外延伸到了北大街、青年路街道，超出了解放门街道的范围，它所在的街道养老服务中心也不仅仅是为老人提供一口热饭。

解放门街道把1500平方米的空间提供给通过“擂台赛”择优引进的新城区爱心护理院、陕西心为养老服务有限公司两家社会组织，分别为老年人提供健康疗养、助餐配餐等服务，在一楼、五楼开设书法、舞蹈两个兴趣班。

陈阿姨在这里上舞蹈课，她对生活也有了新计划。

“都说要医养结合，我就想到等身体不好的时候，到养老院住，如果我生病的时候，旁边就是医生，尽量不麻烦孩子。”陈阿姨想得很清楚，对于其他地方新兴的抱团养老，她不是很看好，现在看来大家都很大度不计较，等到老了，在磨合中还是存在一定问题。像这样在家门口的养老院，住起来还是更放心。

解放门街道党工委书记赵晓程说，越来越多的城市老人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不与子女同住，成为独居老人。这其中一部分人不愿意选择机构养老，除了考虑费用的问题，也有不愿脱离现有的居住环境。

依托社区建立居家养老服务点，让有自理能力的活力老人从“住宿生”变为“走读生”，日间照料中心恰好可以嵌入在院子或社区，将日托、全托、康复、护理等专业服务引入院子或社区，是既让子女放心、也满足老人多方面需求的养老模式。

挤出来的为老服务

韩森寨街道老龄人口占比17.58%，在新城区9个街道中排名第三。

2019年12月19日，在新园社区、公园南路社区、爱民社区现有3个“饭大爷”助餐点基础上，东方社区助餐点投入运营，可以辐射附近8000到10000名65岁以上老人，一周时间已经有600多位老人办卡。

用“饭大爷”做试点，韩森寨街道一边“找地盘”，一边“挤资金”，想要探索出一个养老服务的经营模式，让为老服务落到实处，解决突出的“养老难”问题。

曾几何时，老年餐厅如雨后春笋出现在西安市各个社区内，然后又在一夜之间，接连倒闭。韩森寨选择的第一个点在新园社区，他们瞄上了普天小学临街的那栋二层小楼。

街道党工委书记于迅和学校商量能否置换资源，由学校免费提供场地，街道引进社会组织做公益性的老年餐桌，老师也可以在这里吃饭。

对于运营方大洋养老服务有限公司来说，这处餐厅的无偿使用，至少为他们减免了每年15万元左右的房租，让企业能够长期运营下去。

“饭大爷”的选点都是临街房，允许在满足老人需求的情况下对外出售。老人午餐是7块钱，对外根据菜品不同，价钱是不一样的。一荤两素11块钱，最贵14块钱。

对于周边的居民和上班族来说，价格便宜，食品安全有保证，来的人多了，这部分钱再次补贴了运营单位。

投资由街道向上级争取，设备所有权归属街道，经营单位可以拎包入住，一旦服务不符合标准，街道也可让你“打包走人”。这样形成的良性循环，餐厅的菜越做越好，老人越来越多，成本越摊越薄，经营者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2019年秋天，东方社区新设点时，于迅先问了大洋养老的负责人李立洋，他也没含糊，立刻答应了。

解决成本、解决投资，街道办还要负责协调解决用地问题，东方社区的助餐点之前是东方中学的车棚，产权属于省国资委直属的一个物业。要把车棚拆掉改成餐厅，属于临时建筑，首先要征求东方中学、产权物业方同意，再通过区城管局、规划分局审批手续，联系施工，争取资金投入。

在这个事情上，街道必须朝前站，只有街道出面，才能够协调统筹方方面面的资源。

2020年，韩森寨街道预计要把“饭大爷”扩充到6到7个点，争取把街道各社区全覆盖。

韩森寨街道的规划远不止此，涉及的为老服务机构越多，就能越快建立起整体的网络。此时引入APP，老年群体的基础数据已经有了，他们的服务诉求也收纳完毕，当老年助餐的信誉做出来以后，接下来就可以延伸到老人助康、助浴等服务。

养老机构也需要“关怀”

“养老难”问题的日益突出，也刺激着从事养老服务的机构“井喷”式增长。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新城区有30多家养老公司，70到80家养老机构，他们也面临着自然整合的过程，在政府投入下降，监管越来越严的情况下，有的公司想抓一把是一把，那么等到泡沫消失后，只有那些有实力的才能留下来。

心悦餐厅的经营者陕西心为养老公司就是当时解放路街道选择实力企业，公司的几个合伙人各有所长，有烹饪学校、西点学校、电脑商务、家政、旅游等行业的资源，开始做养老服务之后，公司整合资源，有的出资，有的出力。

餐厅的老年助餐服务涉及红星、尚平、兴隆坊、西六路4个社区。按照街道和公司的协议，在运营满一年后，要对他们进行考核，每个社区可以有2到7万元的补助。

2019年1月，餐厅和兴趣班正式投入使用，一期投入90万元。其中，街道收取房租一年2万元。

按照市场规律，每开一个点，首先得准备一年半的人员工资，这也是目前餐厅最大的成本支出，公司现有24人，10名负责餐厅后厨，其余在社区、老年大学，做管理人员或进行配餐、分餐。

2019年年底，心为养老服务公司负责人赵高平算了一笔账，餐厅现有380个会员，以12月23日为例，共有45个老人在餐厅吃饭，收入269元。截止11月底，他们12个点总投资111万元，收入26万元，还账压力巨大。

养老服务中心开设的书法班和舞蹈班按学期收费，每学期16节课，收费260元。目前舞蹈班有16人，书法班12人。

但实际情况是，每节课单请老师的费用就要300元，所以至少需要20个人参加才能保住成本。

解放门街道市场科负责人说，在街道准备设点做老年餐厅的时候，有几家机构来看过，给出的价格更为便宜，当时承诺两顿饭6块钱。“我们还是优先选用实力雄厚的公司，这样他们的抗风险能力也更强，那家两顿饭6元的企业我到现在都有所怀疑，我们在社区老年餐厅尝试了那么久，两荤两素一汤，最低成本为8元，能够扛得住成本压力？”

当时引入心为公司，解放门街道一方面考虑到企业实力，另一方面也考虑到可以利用公司有厨师学校的资源，这部分费用可以降低，但是没想到公司各部分业务是分开的，只能从外面招人来做饭。厨师每个月工资3000元，大厨收入高一点，一个月要支出5000到6000元。

除了人力成本，因为心悦餐厅租用的是办公用房，没有通天然气，也不允许使用液化气，做饭的燃料是仅次于人员工资和食材成本的，一个月得花2200元。

心为公司在新城布局的几个点，因为老年人不多，成本无法摊薄，仅靠营业收入目前还是亏损的，解放门街道60岁以上的老人有6000多人，但实际上心为这个点辐射的4家社区，总共只有380个老人来办卡。

除了在未央布的点因为入驻小区较大收入尚可，公司整体都处在亏损状态。“现在的情况是开一个点，亏一个点，收费高了没有老人来，收费低了保不住本。”赵高平说，他们也在等待着政府的运营补贴及时到位。在一年半的运营周期之后，他们就能实现良性的正常运营。但如果等不到补贴，亏损将难以承受。

在等待政府核算补贴的过程中，心为也在打算承接社区活动方面盈利。以未央区为例，每个社区一年有十六七场活动，去年开始全部交给第三方机构来承接，如年夜饭、冬至饺子宴、粽子节，能有一些盈利。

不过，根据协议，在经过相关部门验收、审计之后，心为前期垫资的装修、设备等固定资产投入就可以收回。

街道办考虑到，补贴这部分投入，一旦出现养老机构的更替，接手的机构不用再重新购置锅碗瓢盆等器具，能够迅速为老人提供服务。

经过核算，日流量达到300人以上的老年餐厅才可以盈利，街道办正在督促心为提高饭菜质量、口味，固定住老人的消费习惯，希望能实现收入的上涨。（当代陕西 本刊记者 徐旻禾 左 京）